厌倦了城市的喧嚣,厌倦了霓虹灯在黑夜中欢快的闪烁,更厌倦了一个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独自流浪的无奈……我厌倦了,真的厌倦了。因为不信任,所以自己永远也进不了别人的心里,别人也休想看透自己的心思,所以孤独的我们,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身体,彼此也永远了解不了对方的心中想着什么。然后,就这么相互怀疑、猜忌、冷漠、疏远……因为人如此的蜕变,所以我感到害怕。既然不能可笑地勇敢面对,那么我只能坚定地懦弱逃避。所以我逃离了愈渐冷漠的城市,逃离了属于我的喧嚣,来到了这个本不可能属于我的宁谧世界……
我坐在比塞尔边界的沙土上,望着广袤的远处——远处的沙和沙的远处,一片静谧。那里若隐若现,遥不可及的星辰闪烁着些许微弱的光芒,柔和地、隐约地不真实。在如此宁谧的夜,我望着我的视野所能企及的一切,心中一片坦然与清明。此时的我,用不着以冷漠来武装自己的脆弱,也用不着以面具来掩饰脸上的疲累,因为这里并不是外表热情而内心冷漠的城市。在这里,我可以把一切一览无余,即使在漆黑的夜里;在这里,我所触及的世界是属于我的,而我也能真正融入世界的博大之中。
这个沉寂的沙漠——撒哈拉,它可以收藏每个人的点滴,它可以包容每个人的过失,这一切皆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切近。撒哈拉,广袤无垠。因为广袤,所以博爱;因为博爱,所以宽容。撒哈拉,收留了内心的流浪,安置了身体漂泊。她宽容了所有伤与被伤的人,安抚了所有幸与不幸的人,救赎了所有罪与无罪的人。宁静,撒哈拉的夜是宁静的,宁静得让人想流泪,即使在风起的日子里。没有人知道,曾在比塞尔的边缘,一个最靠近撒哈拉,最靠近宽容与真实的地方,有一个旅人在那里打开久闭的心扉,审视内心的荒凉,而后倾倒出身体内的虚伪与冷漠,那时的他拥抱了全世界的宽容与温暖。也没有人知道,只有那时的他才是真正地忘却了城市的纷扰,人情的冷漠;只有那时的他才卸下了心防,摘下了面具,释放了冷漠,也释放了囚禁多年的心;也只有那时,他才不会再次感到把左手的寂寞交给右手后,左手却依然孤寂地彷徨与无助。更没有人知道,在忽然间吹起的风里,是谁的泪翻飞着刺向撒哈拉的远处,渐行渐远,然后被包容在撒哈拉无尽的夜里……风止了,一切恍若不曾发生过。只是撒哈拉无尽的夜中淡淡地平添了两行浅浅的痕……谁也不会知道,当时谁的泪救赎了谁的灵魂……
“轻轻的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的来;我轻轻的招手,作别西天的云彩。”挥别撒哈拉,我踏上归途。因为我要活着,所以就必须为生计所迫。生活?其他活着的人又何尝不被生活所奴役着?然而究其根本,生活又何尝不是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夹着、累着?这人与人之间的倾轧,心与心之间的较量,何时才是一个完结?
人与人之间隔着空气,心与心之间隔着身体,然而即使呼吸着同样的空气,有着同样的身体你也永远猜不透心与心之间还隔着什么……风起,列车载着谁与谁的冷漠消失在苍茫尽头。风过,一切又宁静如初,即使在撒哈拉的远处——远处的沙和沙的远处……